居心不良 05
05
他们沐在月光里，隔着一片银色的沙滩，眼前的海黑黝黝的，甚至看不见起伏。
白敬亭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散步散了足足两个小时，但是他完全没有立场作出任何反对。尤其，在两个小时前，因为他饿得连连发出了长达一分钟的肚子叫，井柏然停下了自己的步伐，两个人就近找了家大排档吃宵夜。
海南鸡饭确实好吃得不行，如果前提是井柏然付账的时候备注了一句“二十六块五，微信红包给我”白敬亭会觉得更好吃一些。
酒足饭饱，白敬亭本以为井柏然歇下了折腾他的意思，结果他还是被拽着手腕回到了沙滩。
天空中挂起一轮明月，大地都像罩在了一层纱里。他们的肩膀上都落满了银白色的月光，只是想要仔细看清点什么，却需要眯着眼睛。在他们去吃饭之前，沙滩上还有留下来收拾场地的工作人员，现在消失得无隐无踪了，只剩下满地的白沙，扎了一个又一个脚印。
他们距离海可远了，想也知道这么凉的天气，井柏然也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演艺事业放上去冒险。他只会把白敬亭的小命吊起来冒险。井柏然搭上了隔开沙滩和水泥地的铁栏杆，也不让白敬亭继续行尸走肉了。
井柏然的后背都靠上了栏杆，咸湿的海风撩起了他额前的碎发，又将他身上没有拉拉锁的的风衣灌满。他侧头看过去，不出所料他善于逞强的助理已经抖成一团。借着月光，井柏然只能捕捉到白敬亭脸上的那颗泪痣。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摸一下，但幸好夜风够凉，还没等他头脑发热已经将他冷却。
他问：“节目好看吗？”
“好看，看你们俩对着念台本可有意思了。”白敬亭说，再大的风再冷的天也无法磨灭他的意志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！必先苦其心志！冷其筋骨！
井柏然说：“我以前看你演出的时候，看你假唱也可有意思了，愣是没有一个字是合上的。”
“……”白敬亭沉默了一秒，然后发现了华点，“你为什么要看我演出？”
井柏然面不改色：“公司让我借鉴你的经验，不要假唱得太明显。”
白敬亭：“那你得向我交学费！就二十六块五了！”
正好他刚刚的海南鸡饭没有给钱。
“我算你二十七行吗，白老师。”井柏然说。
他低下头再抬头的一瞬间白敬亭的手机响了。白敬亭划开来一看，收到一个来自[井世仁]的红包，里面装了巨额奖金五角钱。
井柏然右脚搭在了高度到达他膝盖的矮栏杆上，背又靠在高一些的那根上，他只靠着一只左脚支撑着地面，看上去相当英俊潇洒了，白敬亭以前拍mv都不需要这样凹造型的。
他冷不丁地说了句：“真不会谈恋爱。”
不知道指的是谁，但是白敬亭想井柏然总不会平白埋汰自己，那就只剩下另一位在场人员，白孤生了。
“说谁呢！说谁呢！”白敬亭坐在矮栏杆上，脖子后面垫着高的。他这个姿势很需要技术考究，要是他小脑稍微不发达一些，马上就会摔个狗啃泥。再者，井柏然那拿巨额奖金五角钱打赌，很快白敬亭就会被栏杆硌得站起来。
白敬亭一无所知，拍着手数“会谈恋爱”的井柏然先生刚刚都做了什么。
“还什么‘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晚来海边’，什么‘我也是’，”他的模仿和恶心人天赋都惊人，惟妙惟肖地演起在台本下操控的“情侣”第一次会面，“下一句是什么？”
井柏然笑了，长了个坏心眼，拽了一下白敬亭在半空中挥舞的手，让他一下失去了平衡，门牙都差点磕到井柏然膝盖上。井柏然还装作体贴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刚刚爬过去一只沙蟹，小心一点不要踩到了。”
两个人之间的安全距离突然消失，他们像是从一开始就紧紧依靠在一起一样。白敬亭不知道为什么丧失了语言，或许在惋惜自己的门牙，或许想反驳井柏然“这么黑哪里看得见沙蟹”，或许是被突然朦胧的气氛掐住了喉咙。
井柏然半点不顾及白敬亭红起来的耳朵，催促道：“你要回答‘好的好的’了。”
“好什么好！这么黑你怎么看见沙蟹的？”
井柏然放在白敬亭肩膀上的手突然动作了一下，五指用力捏了捏他消瘦的肩膀，笑容和镜头下的全然不一样，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揶揄的心思。他体贴地问道：“你冷吗？”
白敬亭理所当然地想然后他就要脱防风衣给我了，想想还有些激动，冻了一个晚上终于能够……
然后防风衣是到他身上了没错，但是过程有些曲折。大概是井柏然突然学着他的模样，坐到了矮栏杆上，接着朝他张开了两只手，白敬亭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被抱了个满怀。
井柏然的下巴贴在白敬亭脖子上，他能感受到这个人颈间的大动脉，砰砰跳动着，和他的心跳声重叠。
他听见自己的助理迟疑着问：“这个拥抱多少钱？”
“白敬亭，你真不会谈恋爱。”
白敬亭听见自己原本的猜测被证实——刚刚井柏然嫌弃的就是他，还没等回嘴，他就被堵上了。他的一切反驳塞在了喉咙里，塞在了舌头尖，塞在了和井柏然相贴着的嘴唇上面。
他像是被稀奇古怪的东西砸了脑袋，眼前全是大片大片的光晕，等他和井柏然分开的时候，那件防风衣顺理成章真的披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他还眩晕着，想问问自己老板是什么意思，这件防风衣要钱吗，还有让他写的歌是不是不需要了，毕竟照这么发展下去，他就可以身兼人肉电热毯了。
但是鉴于井柏然那句“你真不会谈恋爱”，他将这些疑问牢牢藏住，跟在井柏然后面，像个印随的小鸭子，只要眼睛是亮晶晶的。
井柏然转过来，看一眼就知道白敬亭藏了什么秘密，他说，用上了最温柔的语气：“歌还是要写的。”
白敬亭：“井柏然，你真不会谈恋爱。”
